我有一個「父母學習成長教室」,來上課的大多是媽媽。第一堂課,我開出來的主題是──認識你的孩子。很多媽媽剛開始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我還不認識?老師,妳在開什麼玩笑……於是,在我正式講課之前,第一個節目我就會跟學員們玩一個遊戲。
我先請一組原先就認識的朋友,一個矇起眼睛、另一個指揮,矇眼睛的那個人要完全聽另一個夥伴的指揮,走S型的繞過一個個路障,走到終點。因為這兩個人原先就認識,會一起來上課大都表示交情還蠻好的,彼此有一定的信任存在,矇起眼睛的那個大都很快就照著指揮他走的朋友說的,往前、往右、再過去一點……一下就走完全程。
另一組,我們換兩個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是第一次才在課堂上見到彼此的。再做一次同樣的動作。這次我們會發現這兩人不熟、沒默契,被矇起眼睛的那位對於陌生人的指揮口令,時常遲疑、停頓,撞到路障的次數也比較多,需要花更多時間才能走到終點。
這兩組人的差別,在於──信任。
中國字「信」,是「人之從吾言者也」,也就是別人願意跟著我們說的話去做。意思是你要人家聽你的話去做事,首先,你得讓那個人信任你。對你愈信任的人,會愈願意照你說的話去做。我請媽媽們回家去跟孩子玩這個遊戲,把孩子的眼睛矇起來,指揮他走路障。媽媽們要用心觀察孩子,他對妳的指揮是深信不疑、大踏步的走出去?還是怯生生的一步一停頓呢?這是一個重新認識孩子、審視自己跟孩子關係的機會。
下一次再上課,有些媽媽講自己的孩子講到哭,她發現孩子對她的話原來大都是不信任的。當然我們不是一試定生死,慢慢的,媽媽們會在生活裡發現更多的事例印證。很多媽媽問我──為什麼我的孩子總是不聽話呢?我總是會建議這樣問的媽媽先回去跟孩子玩一下矇眼睛的遊戲。
人與人之間要建立起信任感是很難的,需要花很多時間共同經歷一些事,從這些事裡我見到了你說的跟做的一樣,一次又一次,然後,我才相信了你。親子之間的信任感也一樣需要花這麼多時間,小心又小心的培養,不是我們很多大人自以為的──孩子是我生的,怎麼可能不信任我呢?
時常對著孩子吼:去看書!一天到晚看電視!真是不長進!罵完孩子,一轉身卻自己看起電視來了。說的跟做的不一樣,一次又一次,然後,孩子便不信任你了。你再要他做什麼,他都不會聽了。於是,你便認為:唉…我的孩子怎麼總是不聽話呀……。
荳芽每週一都固定要帶口風琴到學校上課,前一晚總是我幫她準備好口風琴放在書包旁邊。她上大班後,我跟她說:「荳芽,妳長大囉!以後自己的事要自己處理了,我不再幫妳準備口風琴了,妳自己要記得每個星期一都要帶。」
「嗯嗯…知道了。」她隨便應我,我知道她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星期一到了,要出門時,我注意到荳芽沒帶口風琴。我很想唸她──我跟妳說的話妳都沒在聽嗎?但是,我忍了下來,沒講。當天一回家,荳芽就跟我抱怨:「我今天被老師唸了!因為忘了帶口風琴去…」我說:「喔──」再下一個星期天晚上,我看到荳芽自己把口風琴拿去放在書包旁邊,一定是擔心自己隔天又忘了帶吧。我一句話也沒說。暗自竊笑。
不騙人!明明知道她忘了卻要狠下心來不提醒她,真的很難。但是,要我一再唸她同樣的事、自己找氣受,更難。一次,我就要她知道──我媽說的跟做的是一樣的。信任感由此而來。荳芽學校的所有活動,不管再忙,我一次也不缺席。
她聽過我為了參加她的活動婉拒了一個邀約。她問我:「媽媽,人家請妳吃飯,妳為什麼不去?」我說:「我已經先答應妳的活動了,當然要去參加妳的。妳跟妹妹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媽媽當然以妳們優先。」荳芽笑得很開心。信任感由此而來。
我最近千辛萬苦爭取到的一位英國新銳作家蜜妮.葛瑞 (Mini Grey)的新書──【蛋蛋艾格想要飛(egg drop)】講的是一顆蛋還沒長好就想飛、卻摔得稀巴爛的成長故事。故事裡,大家在婉惜蛋蛋摔破時,一再說──蛋蛋艾格還小,有很多事情它都不懂。雖然我們試著要教它,可是想也知道,它是聽不進去的啦!要是它能多等等就好了……
這是不是頂像我們大人常在感嘆小孩不聽話時說的話呀……。
成長,是一條漫長又艱苦的路。需要值得信任的人在一旁陪著。那些會做出無可挽回的憾事的孩子,通常是身邊沒有一個值得他信任的大人陪著。
很多大人把孩子的信任感在孩子還小時就用一些瑣碎的小事消耗光了,等到孩子大到足以做出傷害自己或傷害別人的事時,他已經習慣凡事不跟大人說了…。看著孩子的眼睛,跟他說話、聽他說話。同樣的,孩子也會如此回應你。這樣,當他想像蛋蛋一樣學飛時,才會來跟你商量該用什麼方法,你也才有機會告訴他──孩子,有些事不可以做,錯了,後果是……孩子夠信任你,他才會聽進你的話,安心的等待、穩穩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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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給孩子一點不聽話的空間
文/洪蘭(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
有一天中午吃飯,順便看一下舊報紙,突然之間斗大的幾個字「國三生活,不是念書,就是被念」映入眼簾,原來有一個國三的學生上課上到一半不見了,全校緊急搜尋,最後在樓頂的水塔旁找到他。
這個學生說,自從升上國三,每天不停的考試與念書,已經疲乏得像機器人一樣了;回到家還不能放鬆,如果稍微休息一下,父母就念,連吃飯時看個電視也會被念,他覺得每天都是念書、考試、挨罵,這無止境的循環使他很煩、很累,所以想去找解脫。
我看了非常難過,這種日子的確沒什麼意義,不能怪孩子想輕生,問題是,有必要讓孩子過得這樣生不如死嗎?
我們先不談教育制度,因為這是我們升斗小民無能為力的地方,但是回到家來,父母的態度就是我們自己可以掌握的,為人父母的眼光一定要遠一點,現在考試成績十年後一點意義也沒有。
孩子如果在學校受到挫折,回到家裡,父母一定要支持他。
耶魯大學醫學院基因的研究發現,即使身上遺傳到兩個有缺陷的基因、容易罹患憂鬱症,但是只要有大人的關懷,讓孩子感到自己在別人心中還有一點價值,憂鬱症就比較不容易出現。
父母一定要給孩子一點自由的時間,隨他怎麼支配,不可以每一分鐘都計算在內,分秒必爭,緊迫盯人,這對孩子內心的感受非常重要。
我的孩子一直都肯替我做家事——從小學四年級開始,一直做到他離家去上大學——重點就在我給他做事情的自由空間,只要他把工作做完,我不限定他怎麼做或什麼時候做。
比如早上出門前,我交代他洗衣服,下午我回來去收衣服時,發現有的衣服乾了,有的還是溼的,一問之下,原來他晒了一兩件後覺得這件事很無聊,就進屋裡去打電腦,打了一陣子再出來晒個一兩件,所以
到我下班時,雖然衣服都晒上去了,但是乾溼程度不一致。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形會很生氣,因為中國人的傳統是要孩子有始有終,做一件事就要從頭到尾做到完才停止,可是我想這個從頭到尾並沒有規定中間不得停頓,只要他做完了,中間的過程應該可以有些通融。
所以我並沒有罵他,只告訴他為什麼衣服要晒太陽的原理:晚上許多昆蟲出來覓食,會在衣服上下蛋,而大太陽的紫外線正好可以消毒。
孩子小時候曾經看過加州大學一位昆蟲系教授去亞馬遜河採集標本時,被一種小蟲叮了一口,把蟲卵下到他的皮膚內,結果這位教授手臂紅腫不消,當醫生用手術刀劃開紅腫,裡面跑出來好幾隻蛆。
這件事令兒子印象深刻,經我一講,他就覺得有道理,下一次他晒衣服時,就儘量在中午以前晒好。
給孩子一點自由的空間,他便不覺得是被逼在做事。一旦他覺得有主控權、是他自己的決定,他心中就甘願得多了。
更何況,我們自己做事情的方式,也不見得就是最完美的,沒有必要強迫孩子完全按自己的方式去做。
孩子慢慢長大了、會有自己的想法,父母要稍微尊重孩子的自主性,如果孩子完全照著大人的方式去做、一成不變的話,人類怎麼會有創新出來呢?
只要目標達到了,請給孩子一點自由發揮的空間,人類的文明就是來自不完全聽父母話的孩子的創意上。
跳級生的背後 文:陳安儀
昨天應邀去上「今晚哪裡有問題」節目當特別來賓,當集的節目主題是「跳級生」。主角人物是兩個跳級生的家長蔡爸爸與蔡媽媽,
我和另外一位媒體人、還有在建中任教超過三十年的 陳美儒 老師,則是搭配的來賓。整場錄影,簡直是讓我有「傻眼」的感覺。
蔡爸爸與蔡媽媽本身都是相當高水準的知識份子,蔡爸爸是光武工專電機助教、留美高材生,蔡媽媽本身是家管,師範大學公民教育系畢業。三個孩子中,老大佩真今年以十六歲的年紀,拿下大學指考第四高分,錄取台大電機系,在就學過程中,她兩度跳級,國小跳一次、國中跳一次。老二也是跳級生。
蔡爸爸、蔡媽媽與大家分享他的「學齡前教育法」。他們說,兩個大的一出生,24小時內就抱回來餵母乳,還未滿月前,她就開始「字卡教學」。蔡媽媽手繪各式各樣字卡,還有由圓點點組成的「數目圖卡」,從1到99,在每次餵奶前,寶寶哭鬧、最有精神時,在寶寶眼前晃過卡片,告訴寶寶相關的字、數目,然後再餵奶。蔡爸爸說,三歲前的寶寶有大腦有百分之七十的未開發區域,先給予字卡再給予喝奶,就是教導他「學習」跟給予「獎勵」。
接下來,寶寶還未學會走路,家中牆壁就貼滿了數字、九九乘法表,以及國小國語課本裡的課文。家中所有的家具都貼上中英文字卡,隨時隨地不忘教學。因此,在蔡媽媽的耐心教育下,蔡佩真一歲就已經識得數字及國字,會用手指出正確位置,兩歲會說話時,就已經會背完九九乘法表,三歲已經可以自行閱讀中英文故事,並在鄰居教導下,學會基礎日文。
她中班以前已經把小學一、二年級的課程上完。於是,她小學二年級就隨著媽媽到師院附小上六年級的數學課,四年級時跳級至五年級。
國二下再跳國三下,隨即考上北一女中。蔡爸爸並分享孩子們生活的點滴,包括喜歡打球、打撲克牌,以及他自創的「十分鐘預習法」及一些聯想記憶術等等。節目結束後,他並送我一張他個人印製的「學齡前教育」的演講DVD。
我當場只能不停的搖頭讚嘆。
我看到的是,一個優秀的媽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兒女的教育上,將所有自我的成就都擺在成就兒女上。但是,我也看到,蔡家父母將所有的心力放在智育的教育下,三個孩子在優秀課業表現的同時,顯然在人際關係上都有極大的問題。不斷的跳級,導致的是在學校裡的寂寞,沒有朋友,還有,人生閱歷顯然較同年紀的孩子貧乏。
陳美儒老師對於這樣的教育行徑十分不贊同,在錄影現場就不停的開砲,導致對方有點小尷尬,因此我的角色其實比較像潤滑劑一般,偶爾開個玩笑,嘲笑自己很懶,沒有辦法這樣教小孩。不過,私底下,我很認同美儒老師的看法。
美儒老師在建中任教三十年,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她說了一個故事我覺得很有趣。她說,有一年建中將所有數理資優的孩子集中在一個班上,那年,那個班上考上了六個台大醫科,十幾個台大電機。
其中有一個「考壞」了的孩子,考上台北醫學院醫學系,放榜當天人就消失不見,大家嚇壞了, 後來陳 老師在碧潭橋畔找到了他。
她想說的是,一路順遂、超人一等、資賦優異的孩子,並不見得是快樂的孩子。大家在一味追求學業的資賦優異過程中,不該忽略的是孩子的體能教育、品格教育、愛情教育、財物教育、人際關係、以及各種各樣生活中的歷練。
最好笑的,是二十年後,陳老師去參加這班同學的喜酒。在喜宴兼同學會上,眼看當年資賦優異、人人稱頌的這一群大男孩,分坐了兩桌,
變成醫生、工程師,並為人夫、為人父,喜酒的菜一上,大家不約而同,紛紛低頭不停的剝蝦。其中最優秀的那一個男生,自顧自的吃蝦,結果被老婆狠狠的踢了一腳之後,也開始低頭幫孩子剝蝦殼!
哈哈!我在一旁,忍不住大笑!陳老師的意思是,「資優又SOWHAT?20年後,他跟一般頭腦普通的男人,並沒有兩樣!
他仍然要在社會上生存,跟家人相處,結婚生子、養兒育女。」
今天我去上MOMO親子台時,忍不住跟現場兒童心理師分享昨天的錄影經過。他說了一句話我覺得超棒!
他說:「人生的風景有多少?值得我們慢慢享用。何必急著把它壓縮著過完?」
沒錯啊!就是這種感覺!
我並不否定蔡爸爸、蔡媽媽的心血,也認為他們全心為兒女的付出非常值得讚美,但我相信,以他們夫妻倆資質的優秀,即使不在寶寶滿月前就開使用「閃卡」、「字卡」,奮力的教學,他們的孩子一定也可以順利考上北一女、台大電機!我相信,優秀的父母培育出的孩子,在學業上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只是或許多用了一、兩年的時光。
但是,童年的時光何其珍貴?
與其辛辛苦苦的製作閃卡、字卡、數目圖卡,為何不用這樣的時間多跟孩子去溪邊散散步、看看美好的晨光?
與其花費時間教他「媽媽起床、爸爸讀報」的國語課文,為何不多講幾個好聽的故事、讀幾篇優美的詩歌?
與其花時間背九九乘法表,為何不帶孩子看一場好看的電影,看一齣有趣的話劇?
與其讓孩子先讀他還不需要知道的知識,何不帶孩子一起粉刷油漆、擦地洗碗、種花除草,或是去一趟育幼院、幫忙照顧其他失去父母的幼兒,讓他懂得關心這個社會?
與其在十五歲時就在大學選修課程,為何不鼓勵她多交幾個閨中好友,去逛個街、打個工,讓她培養正常的社交關係?在全力追求智育的時刻,我看不到的是強調孩子品格的教育、藝文的欣賞與正常的社交培養。
最重要的並且是:生活的歷練缺乏。
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正是最甜美的時刻,她應該要有她這個年齡所該有的青春、愛情,擁有運動與社交、懂得追求自己所愛,享有秘密與夢想。我期望我的女兒十六歲時,除了唸書之外,看到人會主動的打招呼、微笑,對於長輩展現出應有的禮貌,進退得宜,而不是當別人向妳問好時,只知道直楞楞的瞪視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我希望我的兒子十四歲時,對於沒看過的環境充滿好奇,到了攝影棚會問東問西,而不是呆若木雞。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夠爬山涉水,懂得探詢世界,求知慾不僅僅限於學業。
我希望她在苦讀ABC時,除了用來看TIME雜誌,更能領略毛姆、莫伯桑筆下的人生縮影。
是的,生命何其珍貴?求知何其快樂?
我並不急得他們跳躍度過,也不在意是否速成有效,我只希望他們慢慢享受、領略其中美的世界。
凡人歌(台視『碧海情天』主題曲)
你我皆凡人 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 一刻不得閒
(你)既然不是仙 難免有雜念 道義放兩旁 (把)利字擺中間
多少男子漢 一怒為紅顏 多少同林鳥 已成(了)分飛燕
人生何其短 何必苦苦戀 愛人不見了 向誰去喊冤
問你何時曾看見 這世界為了人們改變
有了夢寐以求的容顏 是否就算是擁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