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住在西城的、富有的男人.....記憶裡的一位同事。
記憶的年代雖不至於泛黃 , 但畫面卻一片臘黃 ,以及偶然的晶白閃光....
一整年他都穿著青灰色的襯衫、青灰色的夾克、和青灰色的西裝褲,配上一雙灰色的布鞋;
他有臘黃的髮色、臘黃的指甲、臘黃的眼鏡,但.....出奇的有一排潔白的牙齒!!
騎著已跟了他12年、缺了一快塑膠外殻的摩托車。
他有國字臉、國字眼鏡、國字鼻、國字身和國字腿。
西城-----台北的西邊隔著淡水河的城市---三重。
男人----的確是,因為他早已不具有男孩的樣貌。
所以,我們稱呼他---老灰ㄚ,雖然他才三十出頭。
他在成為我同事之前, 在別家公司幹過小主管,
也用同樣的資歷,以差不多的職位來到我們公司。
我認識老灰ㄚ那一年 , 剛好是台灣少有的乾旱年;
不但沒幾場像樣的落雨 , 連個颱風也沒來;
重點是 , 雖然作為同事將近有一年的時間 ,
我卻從沒有真正的看過他的眼睛 ,而就在雨季來臨之後............
他的雙眼總躲在厚重且臘黃的眼鏡背後, 反而笑起來那一口白牙相當耀眼,
何以眼鏡是臘黃? 何以牙齒是晶白 ?
關於臘黃..
老灰ㄚ的全身臘黃,是我親自走訪他家後才知道原因所在。
某次被邀約到老灰ㄚ家,在路口迎接到我們後,
只見他抬起左手又抬起右手,指指此方又指向遠方,
這裡那裡,這層那層----全是他家租出去的不動產.................。
然後在一條有著很多家庭工廠的巷弄中到達他家---------------的樓下的鐵門,
他仰望,指著位於一道樓梯遙遠的末端------五樓他的家,
這樓梯兩側沒有扶手,直線一貫不間斷的通道五樓..........
(如果你在5樓失足,瞬間就可以滾到1樓。)
我一口氣到達5樓後,一百口氣也喘不過來。
不是我體力太差或患了有高山症,而是真的缺氧-------海拔20公尺缺氧。
5分鐘後才在他家裡整屋的迷濛煙霧中看清楚,
巨大的神桌上依身高體重坐成三排七列的諸神,
在眼前慢慢的浮現....
這個資產階級的老灰ㄚ客廳擁有眾多的神明駐守,
更具體的說..他家的客廳除神明神桌,再也容不下其他傢俱。
而香爐裡的粗大的香支、檀香盒、吊掛的環香共襄盛舉,奮力排煙。
我走到神前雙手合十,低頭膜拜..「神啊,祢要是可以戒煙,我一定也可以......」。
老灰ㄚ的媽媽從廚房走出來親切邀我們用餐,眼鏡後的雙眼同樣無法看見,是遺傳吧!?
而對於一整屋的迷霧,老灰ㄚ透露出一個好處..「我們家從來沒有蚊子...」。
一樓做為工廠,六樓有鐵皮違建,細長形的格局只前後端有採光,
應該屬於六零年代大量興建的五樓公寓,在這個城市的巷弄裡的一種典型住居。
只是他家裡的一切都是臘黃,天花板、牆面、月曆、鍾馗肖像、玻璃.........
包括老灰ㄚ的眼鏡、髮色、皮膚、指甲.........。
然而,這些看起來屬於永恆的個人特質,有時候卻在一點不起眼的外在變化後突然崩解。
那是一個開始下雨天的上午,在辦公室裡迎面走來的老灰ㄚ,
國字臉的國字鼻子上的國字眼鏡裡有著一雙清澈透亮的大眼睛.....
我叫住他,盯著我從沒見過的眼睛..「你......換了新眼鏡喔?」
「沒有呀?」他扶一扶國字眼鏡:「好好的幹嘛要換?」
「可是.........我看到你的眼睛了....」
他想了想然後露出晶白牙齒:「喔...剛剛上班途中下雨,到公司後我把眼鏡拿下來擦一擦而已啦!」
「哦.............」原來煙燻品如此不堪一拭。
至於晶白..
而全身臘黃的他,何以有晶白牙齒?
漸漸得知,他的晶白來自於持之以恆以及深厚的功力。
老灰ㄚ酷愛刷牙, 每在午餐後都可以在茶水間看到他的背影----努力刷牙中...
如果你在這時候叫喚他,你會驚訝...在盛夏六月,眼前卻出現一個聖誕老人....
他可以把牙膏在口中用力研磨成泡沫細、粘度高、流掛成串垂在下巴而不會掉落的白沫,
你可以試著要求他來回甩動看看....
然後你會發現不管怎麼甩....那一大串白色泡泡都會牢牢的掛在他的下巴。
他是住在西城的忠實好人,也是個勤儉有錢的男人!
而我們失散也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這麼多年沒見了.....老灰ㄚ你好嗎
你還是坐在矮板凳上看連續劇嗎? 你也上部落格嗎?
如果看到了這篇紀念你的文章,你還會記得我嗎?
那我就祝你.....ㄟ........哦......
就.....就祝福你....牙齒永遠晶白閃光,眼睛永遠晰利雪亮............眼鏡不再臘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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